波爾多與布爾岡：截然不同的地理景觀和文化雕塑

作為法國兩個最知名的酒區代表，位處西南法臨大西洋岸的波爾多，以及位於東部內陸的布爾岡，無論在產區氣候和土壤，葡萄品種，釀酒細節，歷史背景，文化習俗等等多個方面都有分別。

要是企圖將兩個酒區的差異細說清楚，那肯定不是一兩篇文章就能概括的事情，所以要談兩者分別的話，可以細分個別項目，討論一下。

許多《法國葡萄酒直送》的客人都對葡萄酒有相當的認識，在酒區風土，葡萄品種，釀酒過程等多方面都瞭如指掌了，但都會好奇地問起一個極為開放式的問題，究竟波爾多與布爾岡有著甚麼基本的分別？

拋開業者的身份，以一個旁觀者，又或旅人的視野去看，就說說景觀吧。

波爾多是江河水岸，布爾岡是山巒丘壑。

波爾多是一個很大的葡萄酒產區，塑造這個產區最有力的地理因素之一，就是不同的水系：加龍河Garonne、多爾多河Dordogne和吉倫特Gironde，後者並不是河，而是由加龍和多爾多兩河相匯之後，直至大西洋岸的河口地帶，曾經，這個區域多有汛澇之險。較長的加龍河流經波爾多城，而蜿蜒曲折的多爾多河則在右岸名產區聖艾美隆Saint-Émilion和龐美侯Pomerol不遠處流淌，至於吉倫特的左岸，從瑪高Margaux至聖埃斯泰夫Saint-Éstephe，以及較大範圍的美鐸Médoc產區是為人工造地，三百多年前去了沼澤和濕地，之後這區發展成了左岸名區。

由加龍和多爾多兩河相匯之後的河口地帶，圖為著名景點布莱城堡Citadelle de Blaye。

因為地處河流出海口的關係，波爾多的地理結構有其獨特性，有冲積堤、沼澤和濕地等這類環境常見的地貎，土壤中冲積土和沙土的比例不低；出海口地區都有冲積平原的共性，因此波爾多的地勢大都偏向平緩。不少波爾多分區的佔地甚廣，田園覆蓋範圍大，很多時，身處隨便一個產區其中，環顧四周，極目所見都是葡萄園。

相對細小的布爾岡產區位處內陸，流經此區最大的河流是桑恩河Saône，但它僅在馬貢大區Mâconnais南部的馬貢城外小部份產區算是比較接近，可能會帶來一點河岸環境多見的獨特土質，但其對酒區的自然影響，主要在於間接助力包括夜丘Côte de Nuits、博納丘Côte de Beaune和夏隆內丘Côte Chalonnaise的地貎形成，那是幾千萬年前的事了。

布爾岡地質的形成主因是地殼運動、斷層和風化侵蝕，地勢多小山丘，有小山丘的獨特土壤構造，包括經過風化侵蝕而外露的底石，又或山坡落下的積土。因此，布爾岡的葡萄園多是依小山而開拓，地勢是起伏不平的，在大部份產區裡，葡萄園的景觀並不特別廣闊，不錯，南北可以連綿不斷好幾十公里，但東西方向窄小，夜丘的個別地區，其葡萄園的東西距離只有兩三百米寬，望向東西方向，都不是一望無際的葡萄田園。

夏隆內丘第一大酒區美居希Mercurey的地理變化多，田園海拔落差較大，座向不同，風土豐富多變。

波爾多城堡大宅，瑰麗大氣；布爾岡鄉郊小屋，貼地小巧。

我們常常看到波爾多酒的酒標，通常是甚麼甚麼堡Château的，而在布爾岡，就是甚麼甚麼酒莊Domaine，波爾多的堡，當然也有酒莊的意思，但布爾岡的酒莊，就不一定是堡，為何這樣說呢？在法國的酒區文化傳統上，堡Château是指大片田園中的一間大宅，而該間大宅通常又是獨立，不與人為鄰的，可以這樣說，大宅的籬笆以外，都是自家的莊園。在波爾多龐美侯，就連鼎鼎大名的柏翠Petrus都自謙不是堡，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莊園面積不大，酒窖就設於大路旁邊，時常吸引慕名而來的各地愛酒客探頭窺視，在波爾多的頂流中顯得有點小氣。

位於波爾多蘇玳Sauternes產區的滴金酒莊Château d'Yquem，是典型的波爾多城堡大宅。

布爾岡也是有堡的，但那是例外，不是主流。布爾岡的核心是村莊，在一條酒村中，有多至幾十家規模大小不一的酒莊，通常與別人為鄰，以家為單位中心；家底厚實一點的，屋子外有花園，花園的邊界又有圍欄，圍欄以外，大都是別家的私人產業或公用地方。皇爾-羅曼尼Vosne-Romanée的村子中名莊處處，不是與人為鄰者為數甚少，他們的屋後可能是田園，屋前就多是大街，公用地方。

在聖圖班Saint-Aubin這個小酒村，就隱藏著好幾十家酒莊，有世界知名的明星級，也有不見經傳的小酒農。


基地設於皇爾-羅曼尼村的Domaine Rion，其釀酒設施和酒窖建於一座平房中，置身在連接著金丘各酒鄉的D974主道旁，樸實無華。

波爾多的不少酒莊，以其大地主的身份造酒，在歲月的積澱下，資源豐碩；有些酒莊主人就想翻新或新建酒窖，因此，波爾多酒區便有不少由當代世界知名建築師設計和承建的摩登設施，本身已是很值得欣賞的建築瑰寶。

位於波爾多佩薩克-雷奧良 Pessac-Léognan產區的Château Les Carmes Haut Brion，其新酒窖由世界頂尖設計師Philippe Starck和建築師Luc Arsène-Henry所設計，集當代藝術與功能於一身，別樹一格。

布爾岡的頂級酒莊，相對來說都是小小的莊園主，有著以村莊和家庭為中心的歷史和社會因素，加上法國政府對傳統鄉村的重建限制，就是有一翻破舊立新的想法，也不易實行，至今，由世界頂級建築師設計的酒窖，在布爾岡，以鳳毛麟角去形容恐怕已是留有餘地之言了。然而，又有一些酒莊業績好，想擴建或改造設施又如何？他們多會在離開村子的中心，到東面的平坦地方去租用或建造新樓，但布爾岡的新式酒莊都很功能性，很少是本身就讓人讚嘆的建築物。

往訪波爾多酒區，除少數例外，村莊不是一個合理的落腳點，也不受旅客重視，酒莊或堡才是，但個別酒莊的距離較遠，連續往訪不同的酒莊，非得要私人交通工具不行；相反，在布爾岡，村莊是活動中心，到訪一間位於某村的酒莊後，如果喜歡，登門造訪別家酒莊也是可行的，還可以沉浸於當地的日常，去小酒吧、酒舖、麵包店、小超市和餐廳等等，都很接地氣，同時，布爾岡酒區留有兩千年發展的痕跡，上千年的羅馬式宗教建築，為數也不少，古建築的愛好者，這兒也是處處珍品。

到布爾岡酒區，除了造訪酒莊，逛酒舖，在村內餐廳品嚐地道美食和佳釀是指定行程之一；位於旺尼Volnay的Le Cellier Volnaysien不但提供傳統布爾岡菜式，還設有酒窖，專賣該區的佳釀。

往訪過波爾多和布爾岡兩個酒區，人們就會發現，雖然兩者都是法國酒區的兩顆明星，但它們好像就由兩個截然不同的文化雕塑出來似的。